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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先看到的居然是轻轨旁一条少有人走过的马路的斑斓的油污,他带着奇异的路线,扭着诡异的身段漫游在街面。那时侯我并不知道现在这样子满脑袋的物理知识,虽然我待在文科班,但本能反应是把所有印在书本里的文字变成大脑里的字节。眼睛是一种输入的设备,就像计算机里的光驱,当我用上这个比喻是真想笑出声来,十年前家里刚买了电脑时,那本厚厚的内容今天看起来好像给幼稚园准备的说明书里,分明是把光驱比作了我的眼睛了。但我只是想尽快地逃离这里,奔向另外一片灰白,直到有一天,我相信,迎接我的是一片的闪亮,我的秋秋,我知道你在等着我。
我在想的是若干年以后,等我真的长大了,无论从外貌上看还是内心真实的,我也许会把生命融入到这座灰白的城市里面。我想我会每天过没计好的生活,我或许会挤出在那些石头森林里夹住了的身体,探出头向外张望。其实或许我会发现这个城市某些可人的明媚角落,那里的行人放慢着脚步走路,草坪上好多优雅的白鸽,广场的长椅上坐着看广场的巨大电视的流浪的人,他们在那里,可是,我的秋秋,你又在哪里?
自由挥挥巨大的洁白翅膀,连跟她挥手告别的时间都没有,没有痕迹,却并不代表不曾存在,许多美好的存在,都是习惯性的,不带痕迹,我说我的秋秋,不要再找过往的痕迹了,他们一定是被风偷走了,散落在天涯,那些十年前一样纯真的孩子们会捡到他们,你放心好了,一定会的。
我记忆里面一直珍藏着那张弥望是辽远的江南水乡小镇的画面,恬静的水,肃静的山, 谧静的老屋,安静的人群,时间像倒转过一样,几百米前是上午年前留下来的陈旧的石桥,上面长满了光滑的青苔,缠绕着一些无法名状的诡异的细长的绿草,映着同样深绿色缓缓波动的河水。几百年米后是一家进了世界500强超市。因为不远处建立了高速,这块古老被粗暴地与外面纷繁俗气的文明连结上了,你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我知道。但你就出生在这里。我发现,其实这里才是你流离灵魂真正可以终结的地方,在几千年的宿命之后,我一直这样坚信。
记得我们初遇的春天,一块远离城市的草地上,野草漫上来漫上来,淹没年幼的我们的膝盖,有风,便把那些草吹得摇摆不定,挥来挥去好像冬天北方凄凉冷漠的海。我一直怀疑那是在了梦境里面,梦里面我们在离地几千米的云间穿行,地上芸芸众生变得渺小到再望不见,淡出我的视界。于是我的世界,注定要跟你的眼神,那种冬天第一缕氤氲的哀伤般划出的雪联系在一起。氤氲不是你的宿命,我打算这样想,你该融化,渗到干枯了的泥土里面去,奔到我们一样向往着的海洋里去,那里有最久以前,这个星球最清澈的记忆。
那块草地上的春是那么温暖呢,我一直记得。虽然你的名字要用了冷峻的秋,萧瑟的秋,悲苦的秋,凄清的秋。当我在中午的地铁被人群挤得不能言语时,当午夜将至我在空无一人的末班轻轨里听它迅速驶过恍惚间听到萨克斯风一样的声响时,大功率的空调将我在车厢里冻结,周围是无法突破的坚固,就像包裹着我的心灵的那层躯体,我一直回忆出那个春的温暖的片断,挑花瓣似雨飘零,夕阳挂在树梢,四周的天籁不绝于耳,虽然我更倾向于宁静,那种流水声响可以被放大一万倍一样的宁静,他让人的精神迅速停滞下来,获得一息的安宁。可是温暖,就像曾经的你一样,倏忽不见。
秋秋你知道,梦境的最后我们从天空飘落,自由落体的感觉很奇妙,难怪这么多人去蹦极。我听见身体碎裂的声音,可是同时,我看到自己的灵魂长出了洁白的宽大的闪亮的翅膀,她没有面容。我只看见她的羽毛在空中飞舞的样子,风吹得翅膀啦哗啦的声音,我只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秋秋。
只要等待,看着窗外季节轮转看着春天的叶绿了夏天的花开了秋天的燕子逃走了冬天那让人向往又怨恨恼的雪下下来了,有空的时候边快速地在纸张上涂涂画画,有时是在涂画试卷,结果是让各种形状的红色的勾勾的布满这张白纸:有时是在涂画稿纸,结果是秋秋你那些秀气的方块字转变为严肃的方块字钉在一张张枯黄的报纸要么是杂志的惨白纸页上面;要么只是为了涂画而涂画,你的眼睛所看到纷繁世界,经过你的大脑,流淌出多样的色彩来,到处弥漫,并且被铭刻上声音的节奏,看见你手上的笔,倒像是在上帝注视下无目的飞翔的天使,伸展着巨大洁白的翅膀,被风一吹,哗啦哗啦。
可是秋秋,你终究不能只安稳地居住与思悟在了那里,你的宿命是流浪,我的宿命是奔走,我们的宿命是等待,我们的奇迹是相遇,宿命的奇迹是再相遇,奇迹的宿命才是分离。于是当我穿过这个灰色的城市仅有几缕稀薄的阳光,跨入这个城市百年之后教堂时,彩色的玻璃窗,面画上有着可人的天使,小小的洁白的翅膀,乳白色穹顶,并未因为时间、季节、岁月的匆匆流转而褪色,因为众人匆忙的生命而奔驰,上面画着微笑的众神,我知道可是在也没有人,为我在黎明的这个时候,唱起歌,只有明白了那么多静默的时间所疑结出来的等待,我才会明白,或许我的等待会有所意义,我想我的秋秋,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手里的一杯子冰水被我轻轻摇晃,弥远的目光交汇在目光所尽的最遥远的地方。愈来愈小的冰快轻快地蹦着华尔兹,他在努力着,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努力地被融化进去,还是努力着不被融化。水晶蓝的杯子,水晶蓝的水,柠檬渗透水分子里的味道,鼻子闻不到,但他们已经渗透我的舌间,每一个细胞,血液里每一个红色的细胞,大脑里每一个中枢神经。或许是愉悦,或许是短暂的充实,更多却是久远日子里的迷茫。手里的杯子是这样的坚实,冰块的温度是这样刺激未稍神经,水珠的触感是这样真实。可是我的秋秋,我真的感受不到你的气息,看不到到你的影子,闻不到你周身散发的气味,如此而已简单自然的梦,会不会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