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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窗边,那扇小窗户里透出明亮的光,蓝蓝的天空像是一块掩盖了所有痛苦的绒布。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草,看见窗边的他,问:“是你救我的?”他回过头来,微笑地点点头,“你醒了就好!”他站起身来,“在这片大森林里,我们蚕是最弱小的生物,不好好保护自己,随时都会受到伤害,甚至会……”他忽然停住了,显然是感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些桑叶很鲜嫩,是我亲手采来的,你把它吃了吧!”
从此,为了使她早日恢复健康,他每天都很早起床,爬到桑树的顶端,摘取最鲜嫩的桑叶,到那最先见到阳光的地方,收集晶莹的露珠,到桂花树上采集甘甜的花蜜,他因此经常受到吝啬的蚂蚁的袭击,他被咬得遍体鳞伤,他跌跌撞撞地爬回来,她问他受伤的原因,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回答的只是一个微笑。
他们共进了晚餐,然后,坐在美丽的夕阳下,当风微微地吹动着的时候,花向他们点起头来,把它们所有的绿叶全都向他们摇动起来,他们说着甜蜜的心里话,倾吐着自己的心声:“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长出一对美丽的翅膀,能和你一起飞舞,一起去用心触摸头顶上那醉人的蓝天,一起去听鸟儿歌唱。夜来了,我可以依在你的身旁,拉着你的手在月夜里看星,用心聆听你的每一句话,感受着我们在彼此的心里凝成不忘的回忆……”说完,他把头贴在她心上,她的眼睛中泛出暖意。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们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她先开始吐出了第一缕丝,她将丝一圈圈地缠绕在身上。但她还是很虚弱,茧房还没有做成,就累得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起来!”他轻轻地呼唤着她,“你的茧房还太薄,这样是变不成蛾的。”就这样,他吐出了自己的丝,一层层地缠绕在她的茧房上,终于将最后一道缝隙合拢了,现在他要为自己做茧房了……
几天后,她破茧而出,第一次舒展自己的翅膀,感觉是那样地兴奋,她马上去寻找他,她要和他一起分享快乐,可是……
他还在茧房里,不,那根本不能算茧房,只有几根细丝挂在他身上……
晚霞在头顶上掠过,一会儿红,一会儿紫,云儿飞得快,像一片又白又长的面纱,又像是一群掠过水面的野天鹅,它们向太阳飞去,向太阳游去,晚霞里,依稀有一对美丽的翅膀拥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蚕,紧紧地挨在一起,红光映着他们的面孔,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太阳落下了,一片玫瑰色的晚霞慢慢地在地平面和云块间消失了。她仍然坐在那儿,拥着瞧着只裹着几根丝的他,心想:听说有一种使心爱的人恢复健康的花,它生长在什么地方?据说生长在闪烁的星星上?想着,想着,她有点朦胧。她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在一个美丽的夏天,树展开它庄严、新绿色的簇顶,五颜六色的蝴蝶互相追逐,人们在树展开的枝丫下面唱歌、睡觉,一对一对的恋人在月光下相会,她和她的恋人携手走进教堂,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她心爱的人给她戴上了一枚订婚戒指……她笑醒了,低头看着她怀中拥着的心爱的他,心中有一种朦胧的期待:我愿在你的鼾声里,揉醉我的梦……
夜幕降临了,于是我们看到有一只美丽的蛾一次又一次扑向路边高高的街灯,虽然它已经遍体鳞伤,但却永不停息。
它认为那灯就是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