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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细腻的大手,伸进光阴里洗濯,浸在岁月间冲刷。是细流,似涌荡,一点一点,狠心地磨过那柔嫩的肌肤。然而,沾上了一层层茧,割上了一道道壑……
还小时,大手捧着小手,在小手的脑袋上抹上些肥皂泡,搓呀搓。小手的头发还很细很细,大手的动作就很轻很轻,生怕弄掉了一根似的。小手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傻乎乎地笑啊笑,蹬着两只小小的脚丫,扑腾腾溅出点水花。大手的衣裙早就花了一大片,可还是很细心,不紧不慢,还跟着小手笑声的幅度也笑呵呵的。大手又抓起小手,用自己大大的手握紧那双好小好小的手。
那时,大手同小手一样细腻。
大些了,小手张张自己的小嘴,想着要像大手那样说好多好多话。大手开始教小手了,指着墙壁上那一幅幅字报,说“苹果。”小手一下子学不了,大手又说了好多声“苹果,苹果……”小手总算学会了,洪亮地喊出来。不久,小手会说好多话了,大手却迟迟没把那个词教给他。
那个词是大手的名字“妈妈!”
长大了,小手上学了,每天大手都问寒问暖。早早地,大手在巷口送走小手,望着小手背着书包渐渐离去的背影,大手总不愿离去。很晚了,夕光罩起了整个宁静的小城,大手又等在巷口,寻着小手一步一步回家的身影,见到了,微微一笑,盛起多少慰藉。
送走,等回,日复一日,大手不再像小手那样细腻了。
有一天,大手没等在那熟悉的巷口。小手急了……大手倒下了,在病床上。大手细细地喘着气:“孩子,没什么,别担心。”小手心里面很痛,很痛,痛得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那个日子,小手和大手差不多大了,只不过小手的心还很小。
是冬天,风割着无垠的世界,雪冻着无依的人间。小手看不到细柳飘洒,看不到风花雪月,小小眼睛里面,残风作乱,狠雪飞烟,落下的不再是圣诞铃声的喜悦,也不再是春节盎然的欢愉。只有厉人的风,厉人的雪……
一阵风袭来,砍断了前方不远的嫩枝,哐当坠地,惊了小手一大跳。盐水就侵蚀了眼眶,滚烫着流了出来。下一个春天在哪里?快期末考试了,可大手还躺在病床上,可寒冷还没有褪去。
小手坐在考场里,大手躺在手术台上。起初小手不想再起笔写下去了,但望着雪,想着大手将经历冰冷的手术刀,他写了!写下了大手为自己的付出,写下了大手对自己的期望,写下了自己对大手的爱!爱!
小手冲着进了医院,大手的手术已经完成了!很成功!大手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说不出什么,可还是说:“孩子!”粗糙的手颤抖着。
“妈妈!”小手受不了了,嘶哑地喊,声音似乎又很小很小,眼泪又出来了,汇在整个脸上。
大手还得住院,每每有一瓶一瓶的药水流过那只粗糙的、瘦弱的手,流到那似脆弱,是坚强的心脏!小手看着多疼呀,他希望,就让自己饱受痛苦,让大手快快摆脱病痛吧!
春天又如期而至了!
还是那双大手拍醒贪睡的小手,还是那双大手准备好小手的早餐,还是那双大手陪着小手做功课,直到深夜,星星亮起来。
有一天,一双手握紧了大手。是谁呢?是小手!
光阴悄悄分流了,岁月渐渐流远了。
妈妈是那大手,小手是我。
“别担心!以后就让小手握紧大手,好不好?”
“……好。”
不会再有伤痕束缚着大手了,因为这只手,这只小手握着大手,紧紧的,不会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