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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
但愿你的旅途漫长
——〔希〕卡瓦菲斯《伊萨卡岛》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我们,需要感恩。
终点=她+她
那年,她9岁。
她有一个慈祥的母亲。这是这辈子她最大的福气。
好动的她一刻也不肯停下来,在火车的座位上翻来翻去,两手因为没戴手套而被冻得通红。
她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年轻的母亲带着笑容,抚摸着她的头,把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答道:“南方,我们去谋生。”
她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抬头望了望窗外。
纷飞的大雪占据了她的视野,放眼望去,是铺天盖地的白。偶尔露出的旺盛的生命绿,在无边无际的白雪中显得微小。她不禁又问:“妈妈,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终点站?”母亲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神,把她搂在怀里,像是搂着一生的全部:“乖,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到终点站了。”
她信以为真的躺在母亲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像是坠落人间的安琪儿,红润的脸庞带着一丝笑容,在缓慢行进的列车与窗外风景交错的时分,显得恬静、美好而安详。
“广州到了,请在广州的乘客从1号站台下车出站口。”车站里的喇叭刺耳地鸣着,一脸疲倦的母亲把她拍醒:“喂,妞,终点到了。”她的潜意识里迸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像是经过长途跋涉后,到了终点的喜悦与期待。只是,究竟是悲是喜呢?
终于到了终点,奖品是什么呢?
她喃喃自语着:“终于可以见到爸爸了。”
终点=她—她
数以万计的逝去的光阴,是无法计量的。人的一辈子,就是那辆车的路程。到了终点,一切的一切,都将随风而去。
南国的冬天,毕竟没有这么冷。自从9岁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雪了。最近,萦绕在梦里的,却是童年残缺记忆中的零星雪花。她梦到自己在山上和一群好友打雪仗的情景,梦到雪天和一大群人背着父母去小卖部,梦到自己去隔壁家的院子里偷摘腊梅然后被狗追着后面跑的慌乱。
她那千丝万缕的思绪从四面八方涌来。
12点了。
手机屏幕上的黑色数字耀眼的闪着,刺痛着她的双眼。
短暂的5年。她在南国背井离乡呆了5年。
14岁了。
像是以前时光的一个终点,亦是以后生命的一个起点。
母亲走了过来,皱纹爬上了眼角的她,早已不再青春和美丽。
“妈,我好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傻孩子,世界上没有永久的事。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了你,那是因为我的路到终点了。但是,你的没有,知道吗?一定要把这条路走完。”
“走完了,人生就没有遗憾了吗?”
“呵呵,不。人生总会有遗憾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把遗憾减少。”
“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到终点呢?”
“因为只有到了终点,我们才会体会到生命可贵。”
她像以前一样依偎在母亲怀里,做回了那个安琪儿。只是原本纯洁美好的心灵,在这混乱不堪的所有一切都靠金钱的社会里逐渐被同化。。。
14了。虽然,这只是个停靠站。
终点=回到原点
她准备回家乡了。她不习惯呆在异乡的感觉,即使5年的时光,也无法改变她对故乡的依恋。
她怀念着故乡的雪。
父母仍准备留在南方继续做生意,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回去了。
回去看故乡的一切。
她说,她累了。在人海茫茫的南方,她始终不习惯这种陌生。
漂泊,是时候到终点了。
人生,有很多个终点。停止漂泊,是一个终点。但是,她的旅途,仍然没有终点。
依旧,要继续走下去。
即使,是一个人。
沿途的风景,依然美好。
她,默默感恩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