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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江南的时候正赶上梅雨季节的尾声。在江浙游玩的三天几乎时刻都有细雨陪伴。我撑伞走在江南幽静的青石板路上,恍惚中仿佛走过了几个世纪。身侧是一户挨着一户的深宅大院。有开放可供参观的,大门敞开,里面有身着蓝染布衣的江南女子等待为游人介绍。然而更多的,是紧闭的朱门,一扇接着一扇,关住了宅中的故事。
走过江南的石板路和雨巷,总会有莫名的惆怅。看着那一扇又一扇紧闭的大门,我不由得想起了这些门中的女主人。她们每日坐在绣房窗边望向这细雨笼罩着的世界时,是否会双目呆滞、鼻中酸涩继而清泪涟涟呢?
一扇门,关住了旧时女子的一生。少时坐在家中的门里刺绣,偶尔想到未来将嫁的郎君,蔷薇的颜色染上了双颊,直到绣针刺到了手指方才收回遐想。那时,门外的世界是甜蜜的。吹吹打打的乐声之中,一乘花轿接走了少女,走出了家门走进了夫门。从一扇门到另一扇门,可能是甜蜜的,也可能是苦涩的,然而终究是寂寞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至在门中终老。绣了一生的花鸟,却永远飞不出这扇紧闭的朱门。
五四之后提倡自由恋爱,然而那些时代的急先锋们,家中的朱门里,多半已然坐了一位旧式女子。她们的夫君对他们感情淡漠,她们与婆婆相守了一年又一年。在朱门之中久久呆坐,手中绣着的鸳鸯美得几乎可以夺天工了,自己的丈夫却是一去不归。
鲁迅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他对原配妻子几乎没有半点儿感情。他后来就找到了灵魂的伴侣许广平,与伊厮守终生,和谐美满。然而,那江南的苦宅中苦苦等候他的妻子,却只能哀怨的呢喃着大先生的名字,连眼泪都无法流下。
那位在剑桥撑篙的徐志摩,与家中可爱的夫人幼仪原本非常恩爱。然而,当他将幼仪撇在朱门之中出国留学后,他爱上了四月天一样的林徽因,于是不顾幼仪刚刚生产,毅然与伊离婚,留下了那句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经典话语。然而,又有谁知,幼仪的后半生是在怎样的寂寞与等待中度过的呢?
那一扇朱门,关住的是多少如花的青春,是多少似水的红颜!在那漫长而又寂寞的梦中岁月里,有谁能听到她们的哭泣?有谁能看到她们的憔悴?到最后,那些朱门之中的愁苦记忆只能由他们自己带入冰冷的坟墓,陪伴她们度过此后更加寂寞漫长的门中岁月。
如烟的细雨中,我伸手触摸眼前那扇森眼紧闭的朱门,指尖上有水滴清凉的触感,仿佛朱门也在流泪。
[点评]作者全文用一种十分细腻的笔触为读者勾勒了一条清晰的线索。由第一段自然展开联想,用一种淡淡的忧郁的笔调来完成作者对门的所有诠释。最可贵的是让读者对门中的女子们心生一种怜惜之感。结尾一句将全文意境推向了高潮,让读者感受到作者内心的波澜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