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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过年最忙的不是除夕夜,而是除夕的前一个晚上——为了明天的团圆饭人们准备着。
眼前是一片混乱、忙碌的景象,而在屋子的一个角落,我却被父母安置在一旁,只因他们所谓的帮倒忙。好心帮忙却被这么对待,过年的喜庆气氛早已从我身边消亡开来。委屈让我不再插手,作为一个局外人瞻望着眼前的一切。
父亲正在处理着一只鸡,那双厚实的手正一手握鸡,一手吃力地拔着细小的毛绒,一下又一下,灯光投下娴熟的身影,犹如最杰出的皮影戏,而这操纵者则是记忆中拥有粗大双手的父亲,那手上蔓延着厚厚的茧,随着岁月的增长不断泛滥开来。现在这双手抓起已拔完毛的鸡,顺手抓起旁边的一个脸盆,放置于水槽,盛了些水小心翼翼地逐个部分逐个部分地揉搓,双手灵巧地交织着。父亲脸上是专注的神色。
父亲的工作决定了他自己无法像别人一样用洗手液轻柔地洗手,那对于父亲满是污垢的双手没有意义。每次每次看着漂白剂在父亲双手中流动,闻着那呛鼻的气味。使劲搓洗后的双手渗透出冷黑的污渍,融着透明的自来水,混合后落下,在水槽中激荡开来形成暗色的碎花顺着逆时针方向由排水孔逝去。
此刻我才真正感受到这双陪伴了我17个春秋的大手的艰辛。那满是厚茧的手心,毛孔粗大的手背,指甲断裂的齿痕……这些一一垒加构成了我面前的这位男性——我的父亲。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父亲高大的身躯旁是娇小的母亲。
双脚不停地使着“凌波微步”配合着手上“千手观音”的速度。短时间内从帮父亲递东西,到洗锅、洗菜、添油、炒菜,顺便再看个煲汤。这双风驰电掣的双手十几年如一日地料理店铺、照顾小孩、煮饭、洗盘子、拖地板、洗衣服,经过风吹日晒,水冲火烤,春去冬来光滑白嫩的双手被岁月磨去了生命。与父亲用漂白剂清洗不同,母亲用洗洁精,只是每每要依靠水槽边的棱角磨洗,直至那棱角圆滑了自己搓伤了那滑嫩的曾经。还记得那个冬天胖得跟猪蹄一样长满冻疮的手上那冻裂的大口子,可以看见鲜嫩的红色肉层暴露无疑。你抚着那口子说到:“还挺疼的。”一向不轻易叫疼的您让我心痛。像荆棘的种子深入人心,迅速蔓延开来,长成茂密的荆棘林,让我无法飞出这种疼痛。
那双有着大口子的手我母亲拥有着。
其实一直被这两双手守护着,就像汪洋中交织成的一叶扁舟,摇曳着却尽着最大的力量安全地送我到梦的彼岸;犹如大雨中交缠成的一棵大树,盛开沧绿的大冠,为我遮挡冷冽的打击;正如山崖上交融成的一个鸟窝,给我凛冽山风中最温暖的家。
一切委屈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爱。原来局外人一直与大家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同样的天空下。
一直在他们双手编织的世界里长大,原来我是如此幼稚与温暖。
今年除夕一定过得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