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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是没有上锁的牢,一旦推到,就会变成一座桥。
——题记
雾色朦胧,我立于窗前,静静地看着前方。
这条街是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时间还早,却已有各色路人擦肩而过,其中有神色凝重的白领丽人,有略带倦容的中学生,有穿着运动装晨练的老人,还有,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可怜人。
我的正前方,是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他苍老的面容上纵横着深深的沟壑,眉目间是难掩的疲惫。老人的衣着虽然肮脏,但不难看出是新弄上去的污渍,他紧蹙着眉头,不时向来往的人们伸出皴裂的、枯柴一样的双手想向他们乞讨,或许只是单纯地想拉住他们的衣角而已,却一次次被漠然地甩开,他们在怕些什么?被敲诈勒索?还是被弄脏他们高贵的衣服?老人干瘪的双唇嚅嗫着,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是在抱怨人们的无情吗?终于,有一个衣着光鲜靓丽的妇人拉着她的儿子,在他面前驻足。老人缓缓抬起头,充满期待地再一次伸出手,眼睛里有淡淡的光彩。小男孩看看他,把手伸进衣兜里翻找一阵,然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丝天使般的微笑,准备把手抽出来。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贵妇突然冷笑一下,一把揽过小男孩的肩膀,然后面带笑容地对他说:“宝贝,以后看见这种人哦,千万不要被他们可怜的表象迷惑住了,他们都是骗子呢……”一边说着,一边用涂着蔻丹的指甲指着老人的鼻尖。小男孩稚嫩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但是下一秒,就被不屑和冷漠取代了,他斜着眼睛瞪着老人,鼻翼抽动两下,撇撇嘴,然后学着大人的腔调说:“原来你是骗子啊!”旋即拉着贵妇急不可耐地绕着老人走了,贵妇精致的妆容上显出一丝满意的笑。老人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猛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杵在哪里,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跌倒在了地上。良久,我的腿有些发麻,他却还坐在那里,忽然,他笑了,似乎是看透了这一切后的释然,然后颤抖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远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却是穿过人群尾随着老人的背影。心好像在寒风中吹麻木了,还是隐约觉得一阵一阵的凉。老人和他们的距离明明那么近,他却又永远触摸不到任何人,为何?当我看见他消失在一个转角时,我豁然开朗——原来他们之间,有一道墙。
这时,我看见刚才那个转角,牵扯出一抹阴影,阴影越来越往前,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当我看见那块肮脏的衣角与另一片洁白的衣襟紧靠在一起时,我一怔。一位穿着洁净校服的中学生搀扶着老人,同时温柔地向老人询问些什么,老人沧桑的面容,露出了一点点笑意。他四处环视,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十分细心地向司机交代,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上车。此时,大雾散去,晨光洒下,渲染出无限温柔,它似乎也在向我们昭示,这看似无坚不摧的墙,已悄然崩塌。我本应感到欣慰——如果我在老人上车后没有继续眺望的话。
中学生目送着出租车绝尘而去,眼底浮现出一丝得意与欣喜。一位中年男人从树后走出来,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相机。“拍到了?”中学生的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冷静而漠然。“当然了,宝贝儿子,这次你肯定能当选三好学生!”中年男人哈哈一笑,两人很开心地转身离去。我想,如果把他们的心放在阳光下,就会看见一种原本美好的感情在慢慢改变,变质了,腐烂了,真实可感地暴露出来。
现实意义的墙,水泥做的,不透风、不透光,而人们的心墙,与它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这道墙,是没有上锁的牢,把人们轻易困在自己的世界。隔绝掉了所有来自他人的伤害。谎言、背叛,同时,也隔绝掉了温情、信任和爱。我们是那么害怕被伤害啊,怕到宁愿用一座牢把自己囚禁起来。我的心顿感无限悲凉,难道这座墙,真的没有办法逾越了么?
我长叹一口气,这才发觉手中的茶早已变冷,寒意顺着杯壁蔓延到手心。但当我正打算离开时,一缕浅浅的阳光镀在杯子上,为杯里的茶水增添一份不真实的光晕,指尖触到淡淡的暖意。我盯着它,片刻失神,随后笑开了——正是因为有寒冷,才让温暖,更温暖。而也正是因为现实的残酷,才会让希望变得更加美好。我转身,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我相信,总会有一天,所有人都能走出这座“牢”。
我们可不可以,多付出一点点爱与温情来与他人交往,可不可以,不要轻易丢掉通往其他人内心世界的门的钥匙,勇敢地伸出手推倒这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