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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偎着母亲,听她讲故事。一把伞的故事。母亲却说得娓娓动人。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了。有位小女孩,不喜欢自己的雨伞。那是一把土里土气的黑色油布伞。粗大、笨拙,式样老得掉牙,颜色旧得发白,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据说这把伞,爷爷曾用过好多年,爸爸曾用过好多年,它从来就没坏过。
当同学们把湿漉漉的雨伞晾在学校走廊上时,会呈现这样一个滑稽的画面:数把精美的小花伞中夹杂着一把粗俗的油布伞,就像一簇鲜花衬上一朵灰蘑菇,一群彩蝶搭上一只黑乌鸦——真是不伦不类。小女孩担心同学们笑话她,笑话她的寒酸、她的俗气!这把伞给她带来了烦恼,在她小小的心灵里投下了自卑的阴影。
她讨厌这把伞!尽管这把伞,为她遮风避雨好些年——它是如此结实,如此顽强,在它的庇护下,再大的风雨也休想侵袭她!
她千方百计躲过父母的视线,用书包罩着头冲进雨中。有一回,母亲精疲力尽地追上来,气喘吁吁地给她递上那把伞,小女孩却沮丧地把伞扔到地上,哭着说:“我不要!”母亲从泥泞里小心翼翼地捡起伞,深深地注视着她,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一把好伞哪。有伞总比没伞强啊!”
后来,她终于拥有了一把梦寐以求的漂漂亮亮的小花伞。可怜的油布伞被无情地遗弃了。它孤零零地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无人理,无人睬。
小女孩渐渐地长大了。陪伴过她的花伞已不计其数。每把花伞都精美绝伦,可每把花伞都经不起风雨的折腾。当她渐渐长大,却越来越怀念童年时代最初陪伴过她的那把油布伞。
童年的油布伞,是天底下最好的一把伞!然而,她再也找不回那把伞。
故事讲完了。母亲幽幽的目光转向我:“世间万物皆生命,世间生命皆有值!”我知道,故事中当年的小女孩就是我的母亲!母亲握紧了我的手:“好好地去爱!爱,是生命的永恒!” 我点点头:“哪怕只是——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