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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不缺少纪念日,只是缺少真正的纪念。
大地裂开了口子,只给呼吸留一条小缝隙。庞大且不断攀升的数字,像一只铁钳,扼住国人的喉咙,层层叠叠的生命,压得人喘不过气。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同胞,分为死难者和幸存者。十三亿人泪水的滂沱,比震后的洪灾来得更猛烈、更汹涌。那时的我们一心一意地认为,这一刻永远不会忘却。
而今,倏忽一年有余,死难者的血渍还未淡去,幸存者的记忆已经模糊。
想想自己,我只记住了时间,记住了事件,可当时的那份沉重、那份痛苦,几乎已经记不起。或许,还谈不上忘却,但至少那曾经滴血的伤口如今绷了皮,结了痂,不经意的碰触已经感觉不到当时的痛彻心扉。汶川,如此的字眼,在脑海里渐行渐远;同胞,如此的称谓,也裹上些许陌生和不自然。诚然,对于那一页的黑暗和破碎,要敢于决绝地翻过去,但睡在健忘的冰床上比灾难本身更可怕。
所以我常担忧:数万同胞的死难才得以唤醒的生命体认和人道精神,是否会在这一年,或是十年的时间就消失殆尽,荡然无存?
需要重建的,不仅仅是家园。
时间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力量。他留下一个空壳般的纪念日,然后让我们自然而然地回渡到震前依然故我的状态,回渡到曾经坚硬的内心、油滑的世俗。
如果这样,可不可以说中国和她的人民经历了一场道德洗礼,在短暂的光鲜之后又回归最初的蓬头垢面,衣衫褴楼?回忆之后的奥运会,我们以一个民族五千年的光亮,在世界面前狠狠地惊艳了一把,然后赶在掌声之前,熄灯,落幕,然后呢?我们回到后台,各自奔波,依然故我。
这是不是被多年以前的鲁迅一语成谶?
我多希望:这次可怕的天灾,能成为一个国家和民族迟到的成人礼;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能有着超越劣根性的相互关怀和关心;这份民族的精魂能真真切切地溶在绵延的血液里。
孙子日:“上下同欲者,胜!”一个如此先知先觉地认识到心力一致的民族,一个绵延了五千年的民族,没有理由忘却。
我们需要重建的,不仅仅是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