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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否因为人过于高明,见到别人就想吞入肚中,再慢慢测量心肝肺的间距,以及浓血是黑还是红。消化完后吐出些渣滓和残骸,拿捏掂量片刻,恍然大悟:“原来人体构造、思维细胞如此如此!”于是人变成露骨的髑髅,不亦悲乎?
我则不然,然则非我。
我说我是项羽,自负其能,才气过人。引兵西进,破釜沉舟,九战九胜,百二秦关终属楚,名震天下;楚汉之争,刘邦屡屡逃窜,而后韩信以十面埋伏之计,举数国之兵重重围杀,天将亡我,自刎乌江。“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汝何?”英雄悲壮,美人饮剑,乌骓长啸。
不然怎样,遗世独立,是庄周?这个可怜而又伟大的老人,地位卑微的漆园吏,生活贫困,家徒四壁,穷到织履为生,弄的面黄肌瘦。这是“一棵孤独地在深夜看守心灵月亮的树”,鄙弃荣华富贵,权势名利,在乱世中保持独立的人格,君子之交淡如水,相忘于江湖。“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冲破形体的渺小,“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一种绝对的精神自由,灵魂的缥缈,艺术的升腾!
这是形体与精神的不能结合与统一。事实上我是很卑微的,甚至于徐志摩的飞生飞死,非死非生都相距甚远,更何况空气的藩篱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脱离放弃?
于是我常常看书,知道了夏天的鸟与秋天的黄叶的不同之处,我从此静默了。不再随心所欲,常常任意而行,随心所欲是主观的牵强附会,任意而行则是风的影子。风起的地方是明净,而风过之处是昏黄。我不屑了,我不希望如此便有了秋色的气质,秋叶的静美。花还没有开!
于是我在这里等着开花。我不喜欢学的一些东西人人都在学,想当年金戈铁马之时不也是学书不成,乃去吗?自然科学的不济让我无计可施,也有分科另辟出路,钱钟书看到数字会联想到天书,不也荣称中国20世纪最智慧的头颅?不过大师毕竟是大师,非我辈可比,也就是语文上还有点出息。
我更喜欢仙风道骨,天马行空,嵇康绝唱《广陵散》使万物合而为一,还有什么物我之分,还有什么心肝髑髅、魏晋风度?这是最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