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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踏进那间书房,总想起耳边萦绕的吟哦声,时时夹杂这快意的笑声。即使是独在书房,那些日子的那个身影也是难以散去。
那是我们家的书房,打我出生前它就有了个诗意的名字“越韵斋”,我的故乡是浙江上虞,父亲虽在本市多年,却依旧忘不了自己的故乡——越地。随身在吴地,心却忘不了越国往事。
最早,是母亲在斋中教我念《诗三百》。每每念到那句:“水村山郭酒旗风“眉目间便洋溢着喜悦之情,仿佛见到了千年前的枕水人家。从此,那段日子,我便沉浸在了盛唐的辞藻里。
再后来的日子,是父亲。一个个夏夜,即使不打空调,亦有凉风习习,是个雅致不过的环境了。从唐诗到宋词,再从《毛诗》到《古文观止》,他总是讲得那样细致,不放过每一个平仄。已说过,父亲是越人,普通话不是特别标准。常常读错音,我纠此把柄,便哈哈大笑。有时母亲路过,见我笑,也会讽上几句。
但是,如实往复,我便看见了父亲的恼怒。虽然嘴上不说,执笔的手却瑟瑟发抖,显然是不悦了。我还时不时乘人之危:“你继续啊!”他颤抖的双手捧起厚重的书,谨小慎微地念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呵,又念错了。”我道。
斋内蓦地沉寂下去,只闻得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地乱鸣,搅得我心烦意乱。“是我太过分了!”眼泪便簌簌地落下。
这样的日子不复重来,我体谅了父亲的难处。诗意的日子便继续了下去。
每个寂静的夏夜都闻得我们父女俩深情的吟哦。父亲的语调抑扬顿挫,时而如千军万马般声势浩大,时而又如细水长流般婉转清丽,或是风驰电掣般酣畅淋漓,一字一句,听着总是那样亲切,那样舒心。
日子如白驹过隙,那些时光便在香樟树的掩映下,书声的萦绕中度过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读到了范仲淹的兼济天下;”“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我读到了韩愈的怀才不遇。我也读到陶公的无奈,清照的哀愁。
越韵斋的苍劲大字依然高悬堂上,但我已长大,父亲也日益变老。
翻开那卷泛黄的古树,父亲的教诲,我的低吟,依旧萦绕耳畔。
还有我指出父亲错音时尴尬晦涩的笑容。
那些日子的记忆重临于我的心头,那些诗文的精华沉淀在我的灵魂中,那炽热的乡情也印在我的成长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