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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辽远,空寂。
暗蓝的天空还未完全为黑暗所吞噬,只余几片残存的光影在苍空中徘徊。独行在喧嚷的街上,身旁若一片死寂。
街沿是一行枫的队伍,北风将他们一张张憔悴枯黄的叶粗暴地扯下、撕碎,然后把枫叶的残骸肆意在这城市污浊的烟尘中丢弃,或而一时兴起,便将街沿、草丛中的不幸者又狂笑着抛了起来,让他们在肮脏的车轮和匆匆的脚步下一遍遍被蹂躏,踏碎,终化作凛冽中一缕尘埃。
北风依旧吹着,我皱着眉头,裹紧了外套。目光触及那几棵葱郁葳蕤的乔木,在北风狂乱的侵袭下无畏地挥舞着繁茂的枝叶,但风却轻蔑地从叶隙间掠过,从枝梢上卷过,干净利落地劫走几簇泛着新绿的树叶。而那几棵战败的乔木,在这寒风中战栗着、瑟缩着,而当寒风又一次狂怒地踏过时,却只听见它们簌簌地作响,似在求饶,颤抖着匍匐在狂风的铁蹄下;似在哭号,悲伤地倾诉着它正遭受的苦难;又似在申诉,竭力想博得人们的同情——或许然后他就可以向那个车店前的几株同类一样,在这寒冬里安逸地裹上那层厚实温暖的外套。
走到了街末,忽然发现这簌簌声愈渐地小了,而风却丝毫未减。疑惑地抬头,眼前再次出现了一排枫树。我驻足仰望着,那苍老的枝条已被严冬的肃杀折磨地不堪入目,而曾经满树灿烂的金黄,如今只残存了几片残喘延息的黄叶。狂暴的北风再次袭来,他在风中挣扎着、竭力想保持身体的平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于是,他们便在寒风凛冽中,任凭自然的欺凌与践踏,却始终,一声不响。而我听到了,枫树间那几丛低矮的灌木,在风中大声地泣着。
其实有时,枫的沉默,只是因为,他没有乔木那样多那样繁密的枝叶,来合成痛苦的哭诉声。
回到家,新闻里又在播,某高官又到某贫困乡镇送温暖了。
或许他们看不到,在那遥远的地方,有无数枫树在严寒中遭受着难以想像的折磨,却发不出一丝一毫呼救的声音。
或许有些人看不到,在那最平常最普通的地方,有一群人正遭受着那些人无法想象的心灵的磨难。
或许我们看不到,有无数这样的枫树,在愤怒中呼喊,声音却如隔在一层厚厚的玻璃上,即使传入世间,也是那么地无力,转瞬间便湮没在洪
荒般的噪杂中。这样的枫树,也许,是你,是他,是我。
将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我隐隐听到了,那幽远而寂寥的黑色幕布之后,是无数枫的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