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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凤凰的人大抵都有一个凤凰情结,带着一点大众化的渴望。所以当我坐上驶向这个山城的大巴时,心里还是略略有所期待。
初识凤凰,是在沈从文先生的《边城》里。沱江、白塔、吊脚楼、渡船、黄狗等山城风景,再加上摆渡老人、翠翠、天保和傩送等众多心地善良的人物,沈先生把凤凰描绘成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一个人类精神的后花园。如此等等,怎不令人悠然神往!
然而,当我的脚真实地踏上这片传说般神奇的土地时,我陡然有一点失望、有一点心痛、有一点悲凉。我发现,凤凰飞走了!
当我夜间走在沱江河畔,暗喜水尚清,水声尚柔。然猛抬头,却发现吊脚楼上的霓虹闪耀,酒吧里歌声喧嚣,街头小贩们吆喝四起,桥洞下弹吉歌手吼声震天……,这是一个为游人生存的城镇。这不像茶峒,不是当年的凤凰,这个古城开始搔首弄姿,频频向南来北往的游人大媚眼。
只有老人们还活在当年,长长的头巾包住头,背篓里装着山果或杂物。她们的脸被沧桑刻画,无悲无喜。而苗族的女孩们却染了头发,不在乎那是否对得起自己的眉眼如画。这又是一个危险可怕的征兆,为了媚俗,背离了自己,抛下了自身闪光特质。可是,如果凤凰真的飞走了,这里实在只能称得上是一个落后又普通的小镇。
真的,为了取悦游客,它开始失去自我。一个偏安一隅的山城,它不可能像其他的城市,诸如上海、北京抑或大连、西安,以自已特立独行的方式生存,所有游客的赞叹或鄙薄,都很难影响它们。它们以自我的光芒吸引游客的眼光,却不在意世人的评判。它们凭借先天条件后天努力,有了难以撼动的生存资本。而凤凰不同,这个山城的人们代代被贫穷缠绕,不曾想到有一天能凭其古老与守旧,脱贫致富,搭上现代化的快车。“搭车”的同时,也是凤凰抛弃自我的开始;致富的同时,也是凤凰远去的开始。或许,这于凤凰来说,真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旅游,原本不过是回归,也就是所谓的向内行走,放飞心灵。游人在此处找寻,找寻的不过是自我。当连这个古城都是失去了自我,那么,它还有什么资本作为寄托人们心灵的地方。这个古城,从它丢失自己开始,便有了盛极至衰极的预言。
我不禁要为沈从文先生感到悲哀,难道,神奇的凤凰,只在《边城》这部书里,终成绝版?
呜呼,凤兮,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