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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勇吃过的美食能少吗?绝不少。可他从不写美食的文章,不像周作人梁实秋汪曾祺。不过,我们从他的小说里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美食因素和掌故,譬如《花桥荣记》就写了他家乡桂林的米粉。白先勇自己说:“我回到桂林,三餐都到处去找米粉吃,一吃三四碗,那是乡愁引起的原始性饥渴,填不饱的。”确实如此,1993年他第一次重返阔别半个世纪的桂林,那次我也飞去桂林,陪了他几天,天天吃的都是米粉。
他的二姐白先慧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回乡探望,当时的中国媒体,非常政治化,为了统战目的,记者编造说白先慧回美国时“带了一把桂林的泥土”,以示爱国爱乡。那个时候海外华人返乡探亲总是带一把泥土回去,有的没的都这样写,成了宣传模式。白先勇看了报纸大笑说:我姐姐带一把桂林米粉回美国是有可能的。
言归正传,白先勇先后五次访新,他倒是非常喜欢南洋食物。1999年他来新加坡参加作家节,随后飞往吉隆坡演讲,萧依钊总编请他去吃海南鸡饭(我一时忘了那家店的名字,印象中金庸也去过,墙上挂有他的照片)。鸡是菜园鸡,非常鲜嫩,饭也喷鼻香。白先勇从此爱上了海南鸡饭。吉隆坡活动期间,白老师又去怡保探望他的堂姐白桂英,堂姐人缘好,邻居(还有马来人)准备了很多当地美食待客,包括椰浆饭、芽菜鸡、炒米粉、豆沙饼、打扪柚子,摊了一桌子,过年一般。返程时,白老师一再赞叹“怡保的豆芽胖嘟嘟的,好吃好吃”。因为怡保的水好,河粉、豆芽当然比别处强。
后来,白老师来新加坡总要去吃海南鸡饭。朋友们多是请他去文华酒店Chatterbox,贵就不说了,品质如何,也众说不一。反正,我觉得不值。今年6月,白老师来新,我们去了老字号“逸群”,白老师对这家的海南鸡饭评价不错,当然还是不如萧依钊请的那餐。在白先勇的记忆中,那餐鸡饭已经上升到极致,没法超越了。美中不足的是,逸群的服务质量不敢恭维,从老板到店员,个个没有笑脸,对顾客爱搭理不搭理的,问多了还嫌烦。
6月9日傍晚,白先勇在书展上演讲“《红楼梦》的悲剧意识——后四十回的份量”。演讲完了,又是签名,又是接受媒体访问,一直忙到十点才结束,累了一晚上,饭也没顾上吃。我们一行四人去芽笼找地方宵夜,伏钢推荐去“新福兴”吃潮州糜。
大概真是饿了,非常普通的潮州大排挡食物,白老师吃得津津有味。也好,让他体验一下新加坡的平民食物吧。其实,潮州糜有点类似台北的“清粥小菜”,当然清粥小菜的种类要更丰富些。有一年,我去台北,白老师带我去吃“小李子”,这家的清粥小菜,大名鼎鼎。
吃了潮州糜,接着又去吃榴梿,是极品皇中皇,他照样吃得不亦乐乎。同时又吃山竹喝椰子水,上火的清凉的,搭配着轮番来。夜里十二点半,尽兴而归。回到酒店,白老师说:“补充了榴梿能量,现在可以把写了一半的《红楼梦》前言继续写完。”要知道这篇万字长文,也有榴梿的一份功劳。
叻沙(Laksa)也是一道典型的南洋美食,一般是用粗米粉配上绿豆芽、大虾、鱼饼,调料则有辣椒、椰浆、咖喱粉等,滋味浓郁,色彩鲜艳,绝对霸气、重口味!白老师没有机会去吃著名的“328加东叻沙”,他的老朋友王润华淡莹夫妇就在喜来登酒店请他吃了一碗叻沙。白先勇广西人,嗜辣,和叻沙一拍即合,几乎把碗里的汤喝个精光。吃叻沙,能把汤几乎喝尽,段位就比较高了。
白老师对“娘惹”两字极有兴趣,他说:“娘字后面跟着一个惹,撩人撩人。”很遗憾,没有带他去吃一次娘惹菜,新马之外,别处倒是吃不到正宗的娘惹菜。我猜他一定喜欢娘惹菜的。